对一个被忽略的细节紧盯不放

  ［从检12年来，夏忠杰办理的13起案件入选河南省检察院典型案例、参考性案例等，三次荣立“个人三等功”，先后被授予安阳市时代先锋检察官、河南省民事检察业务能手等荣誉称号，撰写调研文章10余篇，入选“全国检察机关民事检察人才库”。］

  所有治理超限非现场执法（一种无执法人员在现场的治理超限方式，通常设置非现场执法超限检测站，包含标牌、地磅、电子显示屏等）路段的显示屏，都应当即时提示超限信息。河南省安阳市兴业汽车运输有限责任公司（下称“兴业运输公司”），却在无提示下吃了一纸罚单。

  这个故事在案件卷宗里有更完整的呈现：2021年11月，兴业运输公司的一辆货车载货行驶通过内黄县楚旺公路一处非现场执法超限检测站时，被检测出超限。五个月后，兴业运输公司被内黄县交通运输局罚款6500元。兴业运输公司不服，提起诉讼，但一审、二审法院均判定该案证据充足，处罚正当。兴业运输公司只能向检察机关申请监督。

  接手此案的是内黄县检察院检察官夏忠杰。他的同事明显感到，从今年2月23日办理这起案件开始，夏忠杰就变得沉默寡言了。在案件讨论过程中，6名同事围着桌子讨论得热火朝天，指向却都一致——证据充足，不支持抗诉。

  然而，在讨论接近尾声时，一直沉默的夏忠杰开了腔：“你们回去都把卷宗再仔细看看啊。”原来，他从一看到卷宗就咂摸出：“这案子应该能抗诉。”

  夏忠杰一眼看到一个关键点：货车通过那处超限检测站时，头顶的超限显示屏固定地显示着“科技治超 利国利民”八个红色大字，并没有告知该车辆为超限车辆。一审、二审法院都放过了这点，认为无关紧要。但夏忠杰不认同这个结论：“你不跟人家说，人家咋知道要卸货呢？我当时推测这是个程序违反法律问题。”

  抱着这个疑点，那天讨论结束后，夏忠杰进了办公室就坐下好几个小时没动，一边在桌子上摊开好几本法律书，一边在电脑上尽可能多地搜索相似判例——他要为抗诉找到法律依据。

  《河南省治理货物运输车辆超限运输非现场执法实施办法（试行）》规定，利用车辆超限动态检测技术监控设备发现涉及嫌疑违反法律超限运输行为，应进行现场告知提示，通过设立的标牌等引导车辆到指定卸货场卸货并接受调查处理。

  随后，夏忠杰又带着检察官助理去了公路现场，盯着超限显示屏看了半小时。果真，案涉超限显示屏的确没有现场提示超限。

  夏忠杰向同事们再次强调了自己的观点：“现场告知提示是规范治理货物运输车辆超限运输非现场执法工作的必要程序，缺少这一环节，将导致处罚的证据链条不完整。内黄县交通运输局作为行政机关，作出交通行政处罚的程序应合法。”

  “治理超限的首要目的，是让超限货车及时卸下超限货物。如果现场没有提示司机，几个月之后又作出一个处罚决定，那么超限货车其实并没有消除违背法律规定的行为，这种处罚的实际意义和执法效果都不佳。”夏忠杰认为，这个案件对于治理超限也有一定的现实意义。

  但即使有了这些依据，案件推进仍然面临诸多难题。这种情况在当地并没有办案先例，是不是满足抗诉条件，还需要全面验证和讨论。案件是安阳市检察院交办的，最后还需提请河南省检察院抗诉，夏忠杰要带着搜集的材料去省、市两级检察院汇报，把这些论证一一讲给两级检察院的检察官听。

  不出夏忠杰所料，局面与内黄县检察院的内部讨论会情况相差无几，在支持抗诉的问题上争议明显，甚至因为分歧较大中途还临时休会。不过看似微乎的希望没有让夏忠杰停止说服，他反复答疑、陈述观点，与会的检察官也渐渐在对话中确信该案可以抗诉。最终，河南省检察院支持“屏幕应作出提示”的观点，提出抗诉。

  经河南省检察院提出抗诉，今年6月，河南省高级法院再审立案，最终判决该案中的行政处罚不当、证据不足，撤销一审、二审法院的行政判决和对兴业运输公司作出的《交通行政处罚决定书》。

  案件顺利办结，夏忠杰的坚持终于有了回报。他脸上终于露出笑容，话也多了起来：“法律就为了维护公平正义的。我觉得有生之年能办好那么几件案子，将来退休后回想起来也是挺幸福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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